行走高原,路在何方
边关原来没有路
在海拔5000多米的高原赶路,路盘旋山间,山巍峨绵亘。
巡逻车上按图索“路”,是行走高原必备技能。置身茫茫雪海,常有人问,路在何方,路为何名?有多高、多远、多艰险?是几纵、几横、几岔口?
狂风卷着雪粒,路牌被风雪湮没。汽车碾冰前进,驾驶员是位老高原:“高原的路,无名也有名。因为路的尽头,总有哨所,有坚守,有军人,这些无名的天路,也就有了相同的内涵。”
人在路上走,心在图上游。
或许因为大脑长时间缺氧,山的名字也难记。这些“音近声似”的山名,似乎很容易混淆。索性不急于求成,安安稳稳坐在车里,望着窗外的山形地貌,一条条边防通道,自由自在的羊群……一路所见皆美。
蹚过“风吹雪”“涎流冰”,路的尽头,一座哨所屹立山巅。攀上哨所,战士在寒风中站哨。“你的脸和手都冻红了,冷不冷?”“习惯了。”连续3次,战士劝我们离开风口。
战士叫管振弘,在哨所守了7年。“我陪你一起站10分钟岗吧。”笔者话音刚落,抬头就看到管振弘乌红的双眼噙满泪水。
风吹过哨位,旁边一块石头上,“英雄路”三个大字镌刻其上。
管振弘满怀豪情地介绍,从这里到哨楼的路,短短数百米,多达十道拐,每次爬坡上哨都是对体力、意志的考验,久而久之,便勒石记之为“英雄路”。
这本来是一条没有名字的路。如今,尽管军车挂上四驱,可以直达哨楼了,“英雄路”的名字已然刻进了官兵的灵魂血脉。
边关的路,不都是如此吗?
这些路是进藏先遣连走出来的,是革命先烈鲜血浸润过的,更是新时代卫国戍边英雄用青春守出来的。边关原本没有路,军人用双脚走出来,便成了路;边关的路原本没有名,因为守望高原的英雄,就有了名。
高原的桥,常用与英雄有关的名字:红军桥、祥榕桥、焯冉桥、思远桥;还有以英雄的故乡来命名的两当桥、屏南桥、漯河桥、延津桥。
一条条路、一座座桥,见证一代代军人万里赴戎机。今天,我们乘车通过高原的路、高原的桥,内心总会激荡一股英雄气。
家在北京的副连长杨勇,坚守高原多年。每次休假回家,他说,已经不习惯家乡的暖冬和繁华,不适应城市的节奏。藏南某哨所,终年浓雾笼罩,阳光难得一见,战士们说,守卫大好河山,阳光写在脸上,更照耀在心里。新兵第一次上高原,一位大学生士兵在发言中说:“没来过高原,不知道高原苦;没离开过家,不知道父母恩情深;没担当过责任,不知道成长须经千锤百炼……”
守望高原,英雄无悔。他们是儿子,是丈夫,是父亲,他们本可以与父母膝下承欢,与爱人牵手散步,但他们选择了坚守高原。多么平凡,又多么崇高,他们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。
迎风踏雪去凿冰
初春,雪山脚下的某边防哨所,寒风卷着雪粒吹来。
远处,10多名扛着白色袋子的战士,正排着队奋力前行。身旁的连队军医解释道,这是战士们凿冰归来——冰是他们的“战利品”。
原来,白色袋子里装的是冰块。带队的二级上士王斌,入伍已10多个年头,刚到哨所不久,老班长就告诉他一句话:凿冰为了取水,取水就得凿冰。
“饮用水是从山下运来的,其他用水就得靠凿冰解决。”连长雄秋才仁说,冬天距这里最近的自然水源也在百里开外,山高路远坑深,并且那里的水矿物质超标,所以我们只能就近凿冰化水,以解用水之需。
那天,当王斌带着新兵,携着锹镐和塑料袋往雪山脚下的冰河走去时,新兵们一脸茫然。他们不知道,夏天河水清澈无比,战士们从这里打水冲凉,好不惬意。新兵上山就是冬天了,凿冰是他们必须学会的技能。
显然,家在南方的新兵有点欢喜。几镐下去,冰块上就有了一堆冰碴,结果没得表扬反而挨了批。
凿冰不能使蛮力。戴上手套,这儿一镐那儿一锹,四四方方的冰块就取了出来,像极了豆腐块。大家学着班长的样子,一会儿就满载而归。
融冰有两种办法。一种是放在电暖气片旁融化,需要大半天时间。另一种就是放进锅里煮冰,一小时左右就能洗脸、刷牙、泡个热水脚。当然洗衣服也得靠冰融化的水,倒进洗衣机清洗,这是他们特有的“半自动洗衣”模式。
和洗漱用水一样,山下运来的饮用水也需要融冰。在零下30多摄氏度的天气,纯净水早已冻成冰块。炊事班做饭,先得融冰淘米,然后在开口锅里煮到用手指能捏出米的软度后,再用高压锅压。洗菜最后一遍,也需要融化纯净水。
凿冰和融冰,成为这个哨所官兵的一项任务。每年千里冰封时,他们每天都要凿一次冰。而被他们凿冰的冰河,待到雪山融化,又将恢复如初,川流不息。
原来,在高原有些路未必是有形的。那是英雄的边防战士,在艰辛中闯出来的一条条生路。
来源:解放军报